◎韓思琪
“夢想在曲折坎坷中歷久彌新,青春在跌跌撞撞中向陽而生?!?/p>
(相關(guān)資料圖)
京味兒、夢想和青春,的確是《夢中的那片海》(以下簡稱《夢?!罚┑年P(guān)鍵詞。但絕不是《夢?!肺ㄒ坏拇蜷_方式。
這部年代劇講述的不僅是被懷念的“時代一頁”——年代劇通常會暗暗設(shè)下一個隱形的觀看門檻:只有×××的觀眾才能感受和共情。鏡頭下的這批青年人,這批正年輕的50后,有穿透時代抵達今日觀眾的力量。
觀眾對“窺私”并無更多的興趣
正如張頤武教授所評的,《夢中的那片海》“突破了關(guān)于北京生活的電視劇的常規(guī),而是真正以表現(xiàn)人物的追求和命運為中心,讓人們能夠隨著劇情的起伏感受大時代的變遷”。
講人的故事,而不只是將角色擺布在某一段特定歷史的激情所在,是《夢海》得以打破年代劇追劇門檻的關(guān)鍵所在。從個人書寫折射出時代的縮影,一如上世紀(jì)90年代的《渴望》,“舉國皆哀劉慧芳,舉國皆罵王滬生”,用個人化的苦情經(jīng)驗功能性地療愈著大眾在社會轉(zhuǎn)型期的失落。這種解題法也成為此后諸多導(dǎo)演的“解構(gòu)法”,借助私人對時代的感受解構(gòu)集體記憶和宏大敘事。
用私人視角和經(jīng)驗對歷史作回望與重塑?;貞浢阑臑V鏡一旦罩上,不免帶上一層挽歌的溫柔哀婉,“在最好的年代虛度光陰,在最壞的年代洗盡鉛華”,那種頗為自戀的“杯子碰到一起,都是夢破碎的聲音”,甚至還有三分浮油堵人。雖然這種懷舊之美氤氳著某種“純粹”之美,但也因截取的時代切面感受過于扁平和變形,從而失去了一些真實生活的立體。
大時代再次呼喚宏大敘事的建構(gòu)與審美情趣的回歸。尤其,對今天更年輕的觀眾來說,他們對《芳華》這種的“窺私”并無更多的興趣,甚至感到厭倦。
宏大敘事解構(gòu)大轉(zhuǎn)型時代
恰恰是《夢?!酚眯?zhàn)出演的肖春生追夢的經(jīng)驗——生活在一個充滿機會的大時代,每一個機會都比前一個機會更為刺激和誘人:遍地機會,一個小小的選擇可能就意味著掌握了財富、權(quán)力與階層重新分配的機遇;同時,規(guī)則與常識在被覆寫,也容易因為一個錯誤的選擇而被時代甩下“車”。在這樣的背景下,肖春生對理想主義的堅持,更能治愈和鼓舞當(dāng)下再次來到一個大轉(zhuǎn)型時代的觀眾們。
社會轉(zhuǎn)型帶來價值觀的震蕩,如何選擇?
今天的觀眾,關(guān)心的可不只是父母的愛情,還有父母的事業(yè)。
能對《夢?!樊a(chǎn)生廣泛共鳴和情感連接,除了個人與時代的共振,觀眾首先借由肖春生重返那個豪情的時代:彼時時代與人都正青春,一切新生未定,一切尚待書寫。自有“揚眉劍出鞘”的萬丈豪情。去觸碰那些黃金年代會有的“許諾”,“努力即有回報”“競爭是公平的”,社會轉(zhuǎn)型期人們的價值選擇和由此生長出不同的命運走向。
《夢海》不連篇累牘地展示傷口,不聲嘶力竭地展示人如何被時代、機遇、意外碾壓,而是更多地將故事的重頭放在了:人要如何走下去……即使被呼嘯而過的時代擦傷、被沉重的現(xiàn)實擠壓、被不可估的命運撥弄,但仍要一次次地救自己于逆境中。不困在從未發(fā)生的可能里,也不被溺在已經(jīng)過去的美好里。向前看,看腳下,看未來,答案永遠不在身后。
不是靠灑狗血完成敘述
編劇巧妙地設(shè)置了幾個對照組:堅守內(nèi)心秩序的理想主義者肖春生與佟曉梅,被迫入贅而內(nèi)心自卑、在浪潮中徹底迷失的陳宏軍,和在理想與現(xiàn)實之間折返跑的葉國華與賀紅玲。
他們是一起長大的朋友,一同追過夢,又各自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。這種分歧沒有被十分廉價地講述為狗血的沖突、巧合下的搖擺,而是將人物命運分歧草灰蛇線地縫合到巨變的時代中?!秹艉!返木巹?yīng)是“性格決定命運”的忠實擁護者,相信人被什么東西打動,就會擁有什么樣的命運。劇中每個人的“現(xiàn)在”,都是被他們在時代洪流中所作出的選擇塑造的。
重要的是選擇。
人生的理想主義者肖春生和佟曉梅,他們心智堅定,堅守本心,有十分穩(wěn)定且強大的精神內(nèi)核。悍勇的理想主義者,可以生長在逆境中,成為追夢的同路人。他們有50后一代人特有的“信”,可以為了一種信仰百分之百投入、慷慨激昂;信仰從始至終貫穿人的一生,成為他們生命的主線和中軸。
賀與葉,在天平上總是偏向現(xiàn)實的一側(cè)。不是因為他們面對的現(xiàn)實更沉重,而是他們有更多的考量。權(quán)衡利弊,踟躕不前,不斷靠近社會的規(guī)訓(xùn)——選擇交換。賀紅玲美貌出眾、兼有才華,但強烈不甘的欲望終究驅(qū)使她向虛榮屈服,做了選擇又不斷權(quán)衡和確認自己的選擇是沒錯的,所以被困在過去。
《夢?!返碾y得之處還在于,每個角色都是立體的,對人性的觀察和刻畫入木三分。人的軟弱與猶疑,小善和微惡之間的游走衡量,伙伴的同行與走散,都不是靠灑狗血完成敘述的——后者難免透出一股塑料情緒味、宛如人工淚液直接刺激,而前者卻自有一種“不完美”的醇味。
不說教地完成了一次“成長”
正如劇粉的感慨,紅玲、國華、宏軍這幾位,你真的不能說他們發(fā)心的時候就已經(jīng)注定悲劇,導(dǎo)向了面對糟糕的自己的結(jié)局。他們都是在“美好的愿望”和“骨感的現(xiàn)實”中被擠壓出了最真實的性格缺陷。每一次出發(fā)都抱著希望,但戰(zhàn)勝不了功利、虛榮和懦弱。他們的“不好”,是有邏輯有因果的人性的弱點,因此看著也特別糟心,就像深夜會自我厭惡的每一個糾結(jié)的成年人。
他們是在發(fā)光的月亮、理想主義者光輝的陰影處的另一種普通人,會猶豫游移、會羨慕嫉恨、有軟弱貪婪、有弱點,但他們最終都完成了自我的命題。編劇并未設(shè)置完全臉譜化的工具人配角,用以襯托主角的光輝,而是將普通人會有的游移與軟弱搬上臺來,不說教地完成了一次“成長”。
時代氣質(zhì)悄然變化,當(dāng)大眾文化開始迎來“effortlesschic”“松弛感”,開始再次拜向象征天賦的“金錢、權(quán)力、美”而非個人努力,我們知道現(xiàn)實的天花板向下壓了一分,“個人進取改變命運”的信條仿若“神話”。
但《夢海》向觀眾傳達的是,只有當(dāng)你開始真正相信自己時,你人生才會開始。而“黃金時代不存在于任何一個時代之中,而存在于每個于時代裹挾中勇于主宰自我的生命個體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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